3月12日是中華民國的植樹節,事實上世界各國都有屬於自己的植樹節,又因氣候條件的不同,幾乎每個月都有植樹節。地屬溫帶、亞熱帶的台灣,幾乎隨時都可以植樹。為什麼要種樹?若以植樹節的由來,為了紀念國父孫逸仙,因為他發現造林的重要性,說:「造林是民生建設重要項目」。這說明了長久以來台灣將林木視為有經濟效益、利用價值的原由,因此對林木關心的是材積、種什麼、種在哪裡、種多久才能高獲利。近來則隨著氣候變遷的挑戰、減碳議題的迫切性,植樹又被賦予減碳的工作。
然而,當一棵樹或眾棵樹,阻擋了開發所帶來的經濟利益,或者大型活動舉辦需要「空地」,可能因此遭到名為「移植」實則「無疾而終」的命運。
與樹為伴
2009年,在台北市的數個日子中,有一群人在徐州路邀請路人連署。連署拯救的對象是一排可能比當地居民居住歷史更悠久的路樹。為了這群樹,居民們甚至邀集民意代表舉辦公聽會。有人說,從大學時就認識這些樹了,後來繼續住在這裡,40年來晨昏相伴的,除了家人,就是這些樹。也有人說,大學時會和同學一起認識這些樹,並為它們取名字。曾有段時間這些樹得了褐根症,社區居民甚至不惜花大把鈔票請樹醫師來治療。現在因為建商覺得這些樹位置不對,便要移走它們,當地居民形容:「情而以堪」!
徐州路老樹引起社區居民的情感與認同感,它們不是建商眼中無用的樹,而是當地居民視為珍貴的「開啟記憶的鑰匙」。「當這些珍貴的鑰匙逐漸遺失,一個人便成了沒有歷史的人。」參與這項行動的綠黨發言人潘翰聲下了這個註解。
在台灣,樹的意義與價值能不能被重新定義呢?
點選連結綠黨在google map的護樹地圖,一項項護樹的行動條列在左,對照右邊的地圖,愛樹護樹的民眾與社區有如星星點綴在地圖上。潘翰聲說對都市人,平時能接觸、最接近自然的,就是樹。都市人生活難以接觸到純粹的自然,行道樹和公園裡的樹更顯珍貴。因此,當這些象徵自然的樹遭到威脅時,也讓人們同感失落,發現生命的缺角。
例如中和四號公園的路樹,支持者都是每天到公園運動的民眾,有些人甚至為了這些樹搬來住,對樹有很深的感情。護樹是基於情感的共鳴。
改善結構性問題
「護樹是政治正確的,也是運動上的好策略」潘翰聲說。當指著一棵樹,要大家連署保護,民眾幾乎不會猶豫就簽名連署。但要提到開發問題(如松菸大巨蛋BOT),就會連結到經濟發展,民眾態度就開始動搖,或因牽扯複雜的大結構而怯步。以松山菸廠抱樹行動為例,抱樹之後,激發了情感,人和樹之間產生連結,便願意付出行動。
不過,潘翰聲也說類似的案例太多,處理不完,因此應回歸制度面改革。
制度上的問題,首先是見樹不見林的態度──只注重個別一棵樹之利用價值。松山菸廠上千棵的樹,原本形成一片樹林,最後卻由建商欽點,哪些樹要移植,哪些樹可原地存活。這種行為並非基於樹林的生態系及其生物多樣性考量,這種作法違反自然,無法顧及與之相連繫民眾的健康狀況。
其次,將樹當成盆栽,因為是盆栽,因此這些樹被任意移植。先不論移植後的命運,但這種思維,認為世界是可以任意切割,忽略彼此間的聯繫與關連性,彼此的互動、與共感不存在,也就不會被關懷。
台北市客家文化公園樹移植,只為了搬來象徵客家的樹種(甚至不代表客家文化),為政者的心態認為只要避開老樹、特稀樹種,便可隨意移植原地林樹。在功利的前提下,綠地常當成空地而進行整地。附近有螢橋國中,意味著原有很多螢火蟲,而螢火蟲喜愛草叢,草叢一整理螢火蟲也走了。類似這樣本末倒置的作法,決定了樹的命運。
植樹固碳:另一種開發行為
都市之外的植樹,就像破壞環境,想有所補償。植樹是復原環境以及贖罪的過程。每次植樹節,官員植樹也是一種權力的象徵。但人是否有那麼多能力控制自然?潘翰聲說土地公(大自然)比人還會植樹。以土地破壞來說,除非水泥化,否則一段時間不理,樹就會長回來。一開始是前驅植物,能緊緊抓住土地,相思木、樟樹緊接著找到機會跟著演替,這些演替過程,漸漸恢復自然樣貌。
認為人類可以駕馭自然是不對的觀念,而為了固碳而種樹利用土地賺錢,基本上是開發行為。植林政策提供的補助,即需證明是人種活的,才能領到補助。在此前提下,鼓勵民眾砍掉原地長得好好的林木,改種植容易種的,短期內有經濟效益的樹種,將林相逐漸單一化,破壞了自然生態,利用土地賺錢,又能領到補助。因此,綠黨推「限制採伐補償」,潘翰聲認為補助不砍伐比鼓勵造林更好,也更節省公帑。
減碳應正本清源,從日常的食衣住行做起。一切都應從源頭管理做起,提升能源的有效使用。如果不從源頭做起,不做垃圾減量,產生的大量垃圾,掩埋會污染地下水;蓋焚化爐則產生戴奧辛或燒完的飛灰四處飄散。
植樹固碳可說是一種披著保育外衣,用土地賺錢的開發行為。台灣在糧食仰賴進口的情況下,土地用來種樹,潘翰聲對此感到遲疑。「土地應恢復用作糧食生產」潘翰聲下了這個註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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