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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維菁:我又不是寫兩性小說的,幹嘛去騙人呢
(攝影/陳昭旨)
帶我出門,用老派的方式約我,在我拒絕你兩次之後,第三次我會點頭。不要MSN敲我,不要臉書留言,禁止用What's App臨時問我等下是否有空。我們要散步,要走很長很長的路。只有在散步的時候我們真正的談話,老派的談話。——《老派約會之必要》
首本小說《我是許涼涼》出手就讓人驚艷,李維菁寫了一年專欄,在臉書的百轉千讚、讀者的千呼萬喚之下,終於集結出版新作《老派約會之必要》。帶著皮鞋叩地的聲響而來,她的目光穿透人心,筆法精細如利刃,帶來嶄新而復古的約會模式;她剖析感情裡的抑揚頓挫,拯救無趣的日常生活,為塵世迷途的痴男怨女帶來救贖,可說是居家旅行的必備良品,送人自用都實在。
「大家寫專欄都像在寫自己的生活,喜歡用第一人稱,但我很不會寫自己的生活故事。」李維菁說,剛開始接專欄是有些抗拒的,不僅是新嘗試,還要分隔好創作與生活,「不太在意被看,比較怕暴露自己,不是刻意,是習慣性的問題。」直到寫了半年多之後,她才開始放一點日常生活進去,更多時候書寫對她來說,更像是一種「變身」。「眼睛閉起來,換一口氣我就開始寫。」這狀態可能會穿越陰陽界,像是她那篇〈嬰靈〉;可能是討論《暮光之城》類型的永恆,如〈與吸血鬼相愛〉;甚至是化身為妖,例如那篇〈歇斯底里患者的犯罪告白〉,「我幻想自己是蛇髮女妖,站在石頭,就開始唱很恐怖的詠嘆調。」瘋狂的花腔女高音無比華麗,一字一句如同實體,文字也能魔音傳腦。
使用的書寫形式像是散文,也像小說,李維菁的專欄練習下,也產生新品種,「把小說的手法跟詩或音樂攪在一起,是我這幾年在做的。」她的創作素材多來自日常生活,她像個敏銳的採集者,來源可能是畫面,可能是幾個句子,她習慣放久一點再開始寫,以時間滋養故事,每篇一千多字的篇幅,她覺得寫法不像小說,比較像是歌劇的詠嘆調,人物出場會有的獨唱曲,「不斷給人物細節、顏色、口氣、情緒,即使不說全部的故事,讀者也會知道,可能是發生了什麼狀況。」她注重細節,希望更多種感官加入文字,不只是平面的體驗,「例如說加入音樂,甚至有視覺性,甚至是有物質感的,有光影的層疊或是顆粒。」她也注重每個篇章的節奏,「即使是三萬字的小說,也希望拿出來隨便拆一段都是可讀的,並且讀起來有旋律跟節奏,中間部分則是踩油門再推進一些。」
除了在腦海裡架構故事,李維菁的小秘訣是聽別人說話。她常常在捷運上或小吃店聽到別人的談話,可能是大嬸之間的,或是計程車司機,「那些人講得好好喔,都忘不掉。」她以瑞蒙.錢德勒(Raymond Chandler)為例,寫的類型雖然是犯罪小說,但是非常會寫對白,「如果對人有真正的好奇,真的會被那些小事情逗樂的話,就很難忽略這種事。不只是寫作,包括攝影、音樂都是,如果不是真的入迷於『人』的氣味,是會反映在作品上的。」把感官打開一點,接受角度再廣一些,讓那些東西進入作品,她不只喜歡聽,也喜歡看,「我可能在路上看到有個女生衣服搭配得很好,一整天都會覺得受到鼓舞。」
靈感降臨的時間難以預測,她說記點東西是必要的,可能恰好坐在書桌前,如果不是,也要趕緊出手抓牢,「我的專欄有好幾次是寫在杯墊上的,曾經拿了同一個店家五個杯墊,回家就開始抄,店家應該很恨我……」將靈感定在杯墊上,有的定在餐巾紙上,故事在那個瞬間被捕捉,即使收集時無法預估使用的時機,李維菁形容,「就像放在抽屜裡吧,想像你有一面牆,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抽屜,想到就打開來拿一下。」
《我是許涼涼》裡說過言語與溝通的不可信,她覺得人都過度仰賴言語,不去觀察別人,謊言說上十次就足以說服別人、塑造出那樣的假象,作者當然也可以在小說裡讓人物得到療癒,得到從此的幸福快樂,但她說,「我又不是寫兩性小說的,幹嘛去騙人呢。」
不走溫情主義,不寫她自己不信的,不一定要是療癒,而是懂得與傷害、難堪並存,李維菁讓筆下的人物,直接碰撞現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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