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唱也是一種角色 | ||||
焦元溥/聯合晚報 | ||||
當然合唱可以只是合唱,作為情節點綴或場景描寫。《卡門》自然要有女工合唱才能表現菸草工廠,《遊唱詩人》若無打鐵之歌,又怎能呈現吉普賽群眾的生活?但當合唱成為一種叫作群眾的「角色」,作曲家常常給予特別精彩的刻劃,只是那描繪也往往不留情面。
威爾第《唐卡羅》中的西班牙人民就是一例。他們是那樣迷信而缺乏思辨,隨便煽動就能生事,卻又缺乏真正的勇氣,也無能探究是非。普契尼《杜蘭朵》的北京民眾亦是一絕:濫情卻也殘酷,懦弱竟又兇狠,性格顛來倒去。自己雖然毫無主見,虐待他人可是爭先恐後,讓人看了一頭霧水。普契尼討厭中國人嗎?那倒未必。早在《杜蘭朵》之前,華格納的《諸神黃昏》就狠狠諷刺過一次群眾心態。《諸神黃昏》是《尼貝龍指環》四聯作的終曲,而在長達十四多個小時的四部歌劇中,作曲家竟只安排一次合唱唱段,內容是群眾應號角呼喚而聚,要東就東、要西就西,沒有方向也沒有立場,呼之即來揮之即去。華格納寫出驚心動魄的不諧和音響,把邪角的陰謀野心和群眾的茫然無知寫得入木三分,果然是大師手筆。
不過華格納下筆雖狠,卻不在歌劇裡真正道破。反倒是俄國作曲家穆索斯基以普希金劇本改寫而成的歷史大戲《鮑利斯‧郭多諾夫》(Boris Godunov),作曲家在改版後終於藏不住內心的話—當人們歡樂擁立冒名頂替的王子前進莫斯科,以為從此就可天下太平,角落裡,穆索斯基卻讓一個嗚咽哭腔唱著灰暗判詞:「流吧!流吧!苦澀淚水;哭吧!哭吧!東正教魂。敵人就要來到,黑暗即將降臨—那穿不透的黑暗,黑暗中的黑暗…」
那唯一看得清楚的人,劇裡的名字叫作「白癡」。穆索斯基大概也知道,濫情理盲從來不是俄國的專利,而世人永遠把說真話的人當成白癡,興高采烈地自我毀滅。 |
- Jan 13 Wed 2010 09:4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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