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麥子不死

新詩潮》搬遷，無法搬遷的

【聯合報／林德俊】 2007.03.30 02:34 am


捷運工程的圍籬發芽

開出一朵 怪手

老屋和四季的租約卻未到期

日日風雨陰晴貨送到府


老人栽種半生的園圃草葉沉吟

花兒都在緩慢地仰臥起坐

安安靜靜的幸福渾然不知

自己早已成為城市的語病


綠色手術袍裡的國土醫生

把家園這兒剪下那兒貼上一如

截除感染的手腳

裝上便捷的義肢


健壯的老樹搭乘擔架的旅程

抵達嶄新秩序的土地

來不及寫分手信

給記憶和白布纏結的根莖


照三餐問候雙眼的一幅山景

將被收容到電梯直達的頂樓

告別天際線的散步之後

培育多年的蟬鳴也被悄悄隔離


轟轟挖土機喘息時刻，聽見

蛛網上的傷痛慢慢老去

成一首懷舊的那卡西

這些，高品質環繞音響不懂


終於空下乾淨稿紙迎接應許的禮物

人潮、商店、公園……且禮貌性地

一座致哀歷史的痲瘋英雄雕像

據說，我們將更快通往城市的心臟

【2007/03/30 聯合報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