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村秋則這個人似乎對奢華這件事沒有興趣。
眼前所看到的是樸實的農民生活,榻榻米和紙門已經好幾年沒有更換了。木村會把附近的棄貓都帶回來養,所以他家有好幾隻貓。聽說即使換了拉門和榻榻米,也很快就被貓抓壞,於是乾脆不換了。矮桌上放了一台整理顧客資料的老舊電腦,仍然是MS-DOS的系統,一整疊訂購蘋果的傳真堆在電腦旁。
最近,除了訂購蘋果的傳真以外,還有不少內容是激勵木村或是找他討論人生問題。

「自從上了電視,各式各樣的人都會打電話或是傳真給我。有很多年輕人,也有寺廟的住持或是醫生等各種不同行業的人。上次有三個黑道兄弟開了一輛進口的大車子來我家,把我嚇得半死,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……」

木村說了一個東北地區大都市的名字。
「他們特地來找我,我問他們有什麼事,他們說:『可不可以請你接一下電話?』遞給我一支手機,電話那一頭好像是他們的老大,我還以為他要說什麼,沒想到他竟然對我說:『我看了電視哭了。』他說他好久沒哭了,為了告訴我這件事,特地派了三個小弟過來,只為了說一句:『改天想單獨跟你喝酒。』」
十二月初,NHK的「專家的作風」這個節目才剛介紹過木村的人生。

「有很多人告訴我,我當時說的每一句話都留在他們的腦海中,但我是傻瓜,根本不記得那時候說了什麼。」
說著,木村咧開已經沒有牙齒的嘴巴笑了起來。
木村才五十多歲,牙齒幾乎都已經掉光,僅有的牙齒也像是變成褐色的蘋果芯般萎縮了,根本無法咬食物。照理說,他可以去治療,或是乾脆裝假牙,但他沒有這麼做。
「我用牙齒換來蘋果樹的樹葉。」他說著冷笑話,自己哈哈大笑起來。

他似乎毫不在意。
筆者很努力思考該如何向讀者傳達他的笑容。因為,筆者從來沒有聽過這麼爽朗的笑聲。
「哈、哈、哈、哈、哈!」
他的笑聲沒有混合H的音,而是連續發出母音A的聲音,有點像東野英治郎扮演的水戶黃門的笑聲。如果從光國的笑聲中完全抽掉傲慢的感覺,再增添五成的開朗,或許就成了木村的笑聲。

那個下雪的日子之後,筆者有將近一年的時間,只要一有空就往弘前跑,似乎只是為了聽他的笑聲。木村的笑聲不僅令人愉快,還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力量。

其實,從他嘴裡說出的並非都是可以一笑置之的事。
「一個想要自殺的年輕人打電話給我,說他剛從研究所畢業,繳學費什麼的用了父母很多錢,但他不管做什麼都失敗,找不到工作,也回不了家,所以打算一死了之。看到那個節目後改變了心意,終於有勇氣繼續活下去。」

那個年輕人說,他發現和木村經歷的辛苦和挫折相比,自己的煩惱根本稱不上是煩惱。筆者問木村,當時是怎麼回答那個年輕人的,他稍微沉思了一下。

「……嗯,我好像說,很高興他改變心意了,然後,我告訴他,只要當個傻瓜就好。只要實際做做看就知道,沒有比當傻瓜更簡單的事了。既然想死,那就在死之前當一次傻瓜。身為曾經有過相同想法的過來人,我至今領悟到一點:為一件事瘋狂,總有一天,可以從中找到答案。」

為一件事瘋狂,總有一天,可以從中找到答案。
木村的這句話正道盡了他的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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